在楚翊非發出那條消息後, 本以為會被秒速占據的微博下方空白了好一段時間, 只有寥寥無幾的評論。

過了好幾分鐘, 他的微博下評論才慢慢開始多了起來。

‘臥槽，楚翊非這是出櫃了嗎？’

‘我的新老公昨天被汙蔑性騷擾, 今天就出櫃，太剛了吧？’

‘……除了牛逼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牛逼’

‘所以，cyf一個gay，怎麽會去騷擾女人？總不會cyf用假出櫃來洗白吧, 這也太得不償失了。’

‘真愛不分性別, 祝福如此有勇氣的小哥哥[愛心][愛心][愛心]’

‘萬萬沒想到，楚翊非竟然這麽剛, 粉了粉了’

‘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, 還是祝福吧。’

‘……除了666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。’

‘這是國內第一個在公眾場合出櫃的明星吧？雖然有一部分是被黑料逼的, 但真的很勇敢, 祝福[加油]’

‘那兩只手, 有一只是楚翊非的, 還有一只是誰的？抓心撓肺的好奇。’

‘同好奇，他男朋友到底是誰？不過無論是誰, 都肯定是是真愛吧, 不然怎麽會出櫃。’

楚翊非隨意的看了兩眼那些評論，關上了手機，對他身旁一動不動的幾人說道：“鐘老師，李老師, 我們現在要對戲嗎？”

聲音平淡冷靜一如往常，仿佛剛才當眾出櫃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
還是李聽雪最先反應過來，她將頭發撩到耳後，笑了一笑：“現在的小朋友真是不得了。”

孔玉城表情古怪，他死死盯著手機上的那張圖片，猜測出了另一只手是屬於哪個男人的：“你這麽隨意就出櫃了，你以後的星途不要了嗎？”

雖然現代社會已經非常開放，國內對人權和個人的選擇越來越尊重，但大體環境上，還是不比外國，為了迎合上面捉摸不定的政|策，很容易就被默認封殺，雪藏起來。

楚翊非發出去的時候沒想過這些，他也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為，淡淡一笑：“我是一個演員，我的性向會讓我的演技更好或者更壞嗎？”

“不會。”孔玉城說道，“但是你的性向會讓你無戲可拍。”

這對一個演員來說，是致命的。

比起孔玉城的擔憂，楚翊非顯得冷淡多了，他說道：“我是喜歡演戲，不是喜歡出名。如果真的沒人找我拍戲了，我去個話劇劇組也可以啊。”顧宇寅不就是如此嗎。

一直以來，楚翊非對自己的定位都十分明確，他喜歡演戲，也只是喜歡演戲。他喜歡在表演中體驗另一種人生，喜歡迎接不同的挑戰……他對走紅並沒有太大的執念。

有人喜歡他演的戲當然好，無人關註的話，他也能自己努力把戲演好，僅此而已。

雖然這麽說可能有點欠打，但楚翊非羞澀的笑了笑，還是說了出來，隱隱帶著炫耀：“我……不怎麽缺錢，我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了。”

這也是徐顧言對他的期盼：不求獲得世人眼中的功成名就，只求他能夠隨心所欲，開心快樂。

鐘華茂是個非常嚴肅老派的人，在他那個年代，很少有人把這種問題拿到明面上來說，私底下他也很少關註這種個人隱私的問題，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生活中見到和自己不一樣的人，他心情有點覆雜。

鐘華茂聽著楚翊非的話，實在克制住，脫口而出：“你是家裏有錢？還是你那個……有錢？”

他對這種‘二椅子’沒什麽好感，在他偶爾聽過的一耳朵流言蜚語中，‘二椅子’的圈子都很混亂，他一個中老年人，實在受不了這些，連帶著對楚翊非的印象都別扭了起來。

其餘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放在了鐘華茂身上，鐘華茂梗梗脖子：“看我做什麽？”

李聽雪眉頭微皺，她擔憂的看楚翊非一眼：“鐘華茂，你這說的什麽話。”

孔玉城不像李聽雪那麽溫柔，直接罵道：“你說的是人話嗎，幾十歲的人了，怎麽思想還這麽不懂變通？現在國際上好多國家的同性戀結婚都合法了，你怎麽還搞性向歧視呢？”

鐘華茂沒回答他們，只是斜著眼睛看楚翊非，他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，他知道楚翊非並不是會攀附權貴走捷徑的那種人，只是他心裏還是有點別扭，也端著老前輩的架子，不好跟楚翊非說軟話道歉。

楚翊非反而是最平靜的那個人，他說道：“是我家人，也是我愛人。”說完後，他低頭一笑，“我們認識很多年了。”

鐘華茂一楞。

楚翊非已經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：“我先去看看劇本。”

說完後，他就走了，沒再叫上鐘華茂和李聽雪。

看著楚翊非的背影，孔玉城一拳砸在鐘華茂的肩頭：“你怎麽回事！我認識你這麽多年，都不知道你歧視同性戀？”

鐘華茂仍舊楞楞的，沒聽到孔玉城的話似的：“他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李聽雪雙手抱胸，冷笑一聲：“他是說，他和那個人是青梅竹馬，正正經經的談戀愛，收起你那汙穢的思想。”

什麽金主包養，說出來都嫌臟耳朵，汙了幹幹凈凈的楚翊非。

整個劇組都陷入了奇怪的氛圍，楚翊非身在緋聞中心，卻不動如山，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，平靜的看劇本，和平時沒兩樣。

這種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，連聞瑯都覺得欽佩——才怪。

聞瑯已經氣得快要爆炸了，他的戲份已經正式開始，但他開拍後，沒一幕戲是順暢的，每天都被孔玉城罵得狗血淋頭，比起最初的楚翊非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他和閔亦玉每一場戲都在NG，剛好撞上孔玉城心情不好的時候，被罵得更慘：“我看你們拍什麽戲，組成一個NG小分隊，去演喜劇算了。”

聞瑯一口白牙都要被咬碎了，面對孔玉城也只能笑著道歉。

一下戲，面對自己助理的時候，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：“媽的，孔玉城是怎麽回事，吃了炸藥嗎。”

他助理也憤憤不平：“他肯定是針對你，NG你最多。”

聞瑯喝著助理遞過來的水，眼神陰鷙：“他這是因為楚翊非的事情心情不好呢，他不敢拿其他大牌出氣，就拿我當出氣筒了。”

助理更加義憤填膺：“楚翊非自己惹出來的事情，他怎麽不去卡楚翊非，一個勁兒的來NG你？楚翊非不就是會討好他嗎，討好他就不罵他，哥，你要不要也去……”

“要我去學楚翊非每天裝乖孩子，每天舔著臉跟在孔玉城後面？”聞瑯勾了勾唇角，眼裏沒有絲毫的笑意，“跟個哈巴狗似的？”

助理不說話了，聞瑯低低的罵了一聲。

聞瑯一向能維持自己溫和有禮富二代的人設，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罵臟話。助理嘆了口氣，忍不住抱怨：“閔亦玉是怎麽回事，讓她辦點事都辦不好，現在大家都不認為楚翊非會騷擾女人了……也不知道楚翊非怎麽想的，自己爆出個大料。”

但是楚翊非這個自爆，剛好洗清了自己的冤屈。現在時代不一樣了，掌握話語權的年輕人對不涉及人品的怪癖也更包容，哪怕他是個同性戀，也比是個性騷擾的猥瑣男好。

聞瑯倒是覺得楚翊非這一遭險棋走的好，原本潑在他身上怎麽洗都會有汙點的黑水，一下子沒有了，白糟了他花大錢請的水軍。

聞瑯看著在一旁埋頭看劇本的楚翊非，不屑的輕嗤：“一天到晚只會裝模作樣，立努力人設給誰看呢？”

說完後，聞瑯想起孔玉城的怒罵，嘗試著將目光放在劇本上，幹巴巴的開始背臺詞，心裏對楚翊非更是瞧不起。

臺詞都背不好，要每天都拿著劇本苦背，也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麽……聞瑯自己在開拍前不久就將臺詞背完了，每次開拍前還會臨時多看一會兒，免得上場後忘詞。

像他這麽敬業的小鮮肉，已經不多了。聞瑯心裏沾沾自喜。

楚翊非將劇本又翻過一頁，劇本上寫上了無數的人物解析，手上的筆記本上，大半個本子都是他做的功課，從自己的人物小傳，到人物的場景心情，再到法律的條款解釋……又多又雜。

他揉了揉額頭，突然有些恍神，他今天突然就出櫃了，還發了自己和徐顧言的牽手照，直到此時，他才隱隱有些擔心，萬一被扒出徐顧言，對徐顧言的事業可能會有很大的打擊……

事業可能會大受打擊的徐顧言坐在會議室中，空蕩蕩的大會議室只有四人，周橫，陳凜，和杜玲瓏。

杜玲瓏表情還帶著恍惚，她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，懷疑自己在做夢。

事情是怎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？開始的時候，是她的藝人被大規模有組織有紀律的汙蔑，對手太強大，她無法控制局面，趕緊找陳凜求救。

然後，他的藝人靠自己反殺，把所有汙水都洗清了——用出櫃的方式。

她已經開始窒息了，甚至還想打個電話給楚翊非狠罵一通，電話還沒撥出去，就被陳凜拎著，急急忙忙的從公司，來到這裏。

……見到了徐顧言。

……為了楚翊非的事業。

所以……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？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，怎麽突然有聯系了？徐顧言還一副為楚翊非當家做主的姿態，與陳凜商量如何處理後續事宜。

怎麽回事？我是不是漏過了什麽？杜玲瓏目瞪口呆。

陳凜將面前的電腦轉向徐顧言，說道：“按照我目前查出來的消息，最開始那個大V，和閔亦玉的關系很好，是閔亦玉的粉絲。而後續跟著潑臟水的那些營銷號，除了後面蹭熱度的那些，最開始轉發的，也是閔亦玉工作室養著的大V。”

“我從朋友那打聽到，最近大規模雇水軍的，只有聞瑯一家。”陳凜說完後，示意杜玲瓏，讓她把聞瑯的資料拿出來。

她眼神示意了好一會兒，杜玲瓏都目光空洞，一動不動，陳凜瞪了她一眼，在桌子下踢了踢杜玲瓏：“杜玲瓏！”

杜玲瓏一個激靈，脫口而出：“所以你和翊非到底是什麽關系？”

陳凜：“！！！”

周橫：“？？？”

徐顧言：“……”

陳凜：這個徒弟不能要了，丟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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